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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心乐事谁家园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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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园林，真是名园如珠，难以遍举。而园林中，花木植物始终是最主要的景观
之一。它本身所具有的观赏价值以及它听起到的庇荫和配置园林空间的作用，都是园林
意境不可忽略的内容。例如，明末造园家计成在《园冶》这部著作中提到"花间隐榭，水
际安亭"，就是讲求花卉及其他各种景物之间的协调组合，以构成层次。色彩丰富的美妙
景致，让倘佯其间的人们获得赏心悦目的享受。崇祯进士郑元勋在《影园自记》①中有
一段话，亦反映了园林以小见大、崇尚自然的中国造园的主导思想："……大抵地方广不
过数亩，而无易尽之患。山径不上下穿，而可坦步，然皆自然幽折，不见人工。一花、
一竹、一石，皆适其宜，审度再三，不宜，虽美必弃，"未几句说，即使局部的安排可以
称得上是美的，但如果与更大范围的景观不相协合，那未"虽美必弃"，可见，所追求的
是更高层次的美，这些道理都值得玩味咀嚼。
①影园，后来清代李斗《扬州画舫录》指出是为康熙间扬州八大花园之一。
古人对园林花木的重视程度，以及对花木在与其它园林景致互相映衬。互相融合
所形成的审美效应的深刻领悟和理解，我们还可以从下面辑录的历代园记的片断中窥见
一斑。
◎北宋东京（开封）艮岳
宋释祖秀《华阳宫记》：
政和初，天子命作"寿山艮岳"于京城之东陬……凿池为溪涧，叠石为堤捍，任其
石之怪，不加斧凿，因其余土，积而为山。山骨暴露，峰棱如削，飘然有云姿鹤态，曰
"飞来峰"。高于雉堞，翻若长鲸，腰径百尺，植梅万本，曰"梅岭"。接其余同，种丹杏
、鸭脚，曰"杏岫"。又增上叠石，间留隙穴，以栽黄杨，曰"黄杨峴"。筑修冈以植丁香
，积石其间，从而设险，曰"丁障"。又得赦石，任其自然，增而成山，以椒兰杂植于其
下，曰"椒崖"。……又于洲上植芳木，以海棠冠之，曰"海棠川"。……复自"潇湘江亭"
，开闸通"金波门"，北幸"撷芳苑"。堤外筑垒卫之，滨水莳绛桃、海棠、芙蓉、垂杨，
略无隙地。
◎明苏州拙政园
明丈徽明《王氏拙政园记》：
傀雨先生王君敬上所居，在郡城东北，界齐、娄门之间，居多隙地，有积水亘其
中，稍加浚治，环以林木。……循水而西，岸多木芙蓉，曰"芙蓉隈"。……水尽别疏小
沼，植莲其中，曰"水花池"。池上美竹千挺，可以返凉，中为亭，曰"净深"。循"净深"
而东，柑橘数十本。亭曰"待霜"。又东，出"梦隐楼"之后，长松数植，风至今然有声，
曰"听松风处"。自此绕出"梦隐"之前，古木疏篁，可以憩息，曰"恰颜处"。又前，循水
而东，果林弥望，曰"来禽囿"。囿尽，缚四桧为幄，曰"得真亭"。亭之后为"珍李坂"，
其前为"玫瑰柴"，又前为"蔷薇径"。至是水折而南，夹岸植桃，曰"桃花片（三点水旁）
"。……"竹涧"之东，江梅百株，花时香雪烂然，望如瑶林玉树，曰"瑶圃"。……
◎明吴江谐赏园
明顾大典《谐赏园记》：
……后复缀一轩，扁曰"美蕉"，美蕉音，美人蕉也。产于闽之会城，而余廨中独
盛，绿苗红萼，簇若朱莲，余为学时携归，友人王敬美复书之扁以见贻者也。……亭之
阴，诛茅为屋，园丁时酿酤酪以待客，扁曰"宜沽"，野店青帘，宛有流水孤村之致。旁
植梅、杏、桃、梨各数株，花时与客倾壶而醉，醉则相与枕藉，落红万片．满人衣裾，
不减许谨花茵也。循溪而南数十武，画桥碧砌，有亭翼然，扁曰"烟霞泉石"，盖取游岩
语也。亭后遍植蔷薇、荼靡、木香之属，骈织为屏，芬芳错杂，烂然如锦，不减季伦步
障也。
◎明太仓弇山园
明王世贞《弇山园记》：
……堂五楹，翼然，名之"弇山"，语具前《记》。其阳旷朗为平台，可以收全月
，左右各植玉兰五株，花时交映如雪山琼岛，采而入煎。喊之芳脆激齿。堂之北，海棠
、棠梨各二株，大可两拱余，繁卉妖艳，种种献媚。又北，枕莲池，东西可七文许，南
北半之。每春时，坐二种棠树下，不酒而醉；长夏，醉而临池，不茗而醒。
◎明苏州归田园居
明王心一《归田国居记》：
……自楼折南，皆池。池广四五亩，种有荷花，杂以荇藻，芬葩灼灼，翠带柅柅
。修廊蜿蜒，架沧浪而度，为"芙蓉榭"，为"泛红轩"。自"泛红轩"绕南而西，轩前有山
，丛桂参差，友人蒋伯玉名之曰"小山之幽"。又西数武，有堂五枫，爽垲整洁，文湛持
取李青莲"春风洒兰雪"之句，题之曰"兰雪堂"，东西则桂树为屏，其后则有山如幅，纵
横皆种梅花。梅之外有竹，竹邻僧庐，旦暮梵声从竹中来。其前则有池，其池取储光羲
"池草涵青色"句，曰"涵青"。诸山环拱，有拂地之垂杨，长大之芙蓉，杂以桃、李、牡
丹、海棠、芍药，大半为予手植。…又西折，从南为"饲兰馆"，庭有旧石数片，玉兰、
海棠，高可蔽屋，颇堪幽坐。北折，则回廊曲而且幽。廊半有小径，斜通"石塔岭"。廊
尽，由南折西，皆架山茶，有亭曰"延绿"。"延绿"之北，有石如玉，拱立檐际，渭之"玉
拱峰"，每至春月，山茶如火，玉兰如雪，而老梅数十树，偃蹇屈曲，独傲冰霜，如见高
士之态焉。插篱成径，至"梅亭"、"紫薇沼"．亦"园居"之一幽胜也。北临"漾藻池"，遥
望"紫逻山"，飞翠直来扑坐，夏月之荷，秋月之木芙蓉，如锦帐重叠，又一胜观。
◎清江宁（今南京）随园
清袁起《随园图说》：
……轩之西，曰"金石藏"，度鸡碑、雀篆、钟鼎文字，及磺、琥、尊、罍焉。再
转而南，爵芍药满台，花影压栏，如堆锦绣，园丁锄地，得石刻隶书"环香处"三子、饶
有古趣，遂为室额。西达"小眠斋"．丹桂绿蕉，清阴绕榻，华胥一枕，远绝尘嚣。……
毗连东轩，曰"峻山红雪"。皆紫玻璃，廊外西府海棠二株，花时，恍如天孙云锦挂向窗
前。……去西数十弓，山椒构亭，曰"香雪海"，绕以梅花七百余株，疏影横坡，寒香成
海，不啻罗浮、邓尉也。……由台东出回廊，且折且下，玉兰、海榴，环列于右，万石
鳞缀，杂植牡丹。兰慧、朱樱、红蕉，拱抱于左。廊腰构亭，曰"群玉山头"。下是随廊
，再折再下而东，万柳阴中，深藏水柑，曰"柳谷"。后枕"牡丹岩"，前凭"菡萏池"，水
面豁然而开，天宇朗照，螺峰扫黛，丝柳垂金，浸影于鸭绿波中，时有鸳鸯翡翠，往来
游戏，沉李浮瓜，最宜消夏，无复知有褦襶红尘者，楹联云："不作公卿，非无福命都缘
懒；难成仙佛，为读诗书又恋花。"良有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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