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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花发晴满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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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杏习性相近的樱桃，也是在春季开花，也是白色
的花瓣，也是花开时叶子尚未发育，也是入夏后结出累累的
果实。不过樱桃要比李、杏娇嫩得多，喜温暖湿润却不耐
阴，适应性较李、杏为差，所以它的分布地域不太广，主要
是在长江流域一带，尤以江苏、安徽栽培为多，以北甚至以
南少见出产。
樱桃本写作“*1桃”、“*1”通“莺”，即黄莺，一名黄
鹂，是鸣声婉啭、主食昆虫但也吃些林木果实的鸟类，据说
古代人们常看到黄莺的口中含有樱桃实，于是就称这果实为
含桃或*1桃。《吕氏春秋》云：“为*1鸟所含，故日含桃。”
《埤雅》云：“又谓之莺桃，则亦以莺所含食，故曰莺桃也。”
大约在秦汉以来，“*1”才被“樱”字所取代。樱桃还有许
多异名，如楔、荆桃、牛桃、英桃、朱桃、麦英等，都不甚
通用。
从古代的命名上就可以看出，樱桃首先是以其果实闻世
的。《礼记·月令》；“羞以含桃，先荐宗庙。”可知早在先秦，
樱桃已是名贵的珍果了。人们并以果实的状貌来划分樱桃的
品种，如果大深红者称朱樱，果紫而布细黄点者称紫樱，果
正黄者称蜡樱，果小而红者称樱珠。以朱樱和紫樱味最甜
美；其中朱樱集中产于吴地，因而又有“吴樱桃”之名。其
果实所以惹人喜爱，一则因为它的样子很美，尤其是朱樱，
红艳艳的球形颗粒，给古人以许多遗想，他们把它比作红珊
瑚、红玉、红珠、水晶珠、火齐珠、火色贝等，不一而足。
一则它是一种美味，直接可以生食，其上品，味甜如蜜，人
称“崖蜜”，自是难得，但一般的果实，亦甜而不酸，古时
常制为蜜饯，供作零嘴，或加蜜捣为糕食。至于以奶酪拌樱
桃，更成了唐宋时期上流社会著名的风味吃法。
宫宴食樱桃，汉已见事迹。《东观汉记》载：“明帝月夜
宴群臣于照园，大官进樱桃，以赤瑛为盘，赐群臣。月下视
之，盘与桃一色。群臣皆笑云是空盘。”由于月光朦胧，玉
盘与樱桃俱是红颜色，所以大臣们开玩笑，说给他们的是空
盘。唐代，樱桃更是帝王喜爱的果品。太宗李世民在一次酒
宴上，与群臣赋樱桃诗作乐，他在限春字韵作的一首《赋得
樱桃》诗中，就誉称樱桃为“席上珍”。景龙四年（710）四
月，中宗李显在两仪殿设宴食樱桃，招来近臣，樱桃盛在琉
璃盏中，调以杏酪，并饮酴*2酒。又有一次，宫中御花园的
樱桃大熟，中宗“与侍臣树下摘樱挑，恣其食。末后，大陈
宴席，奏宫乐至暝。人赐朱樱二笼”。①
①见唐·武平一《景龙文馆记》。
由于帝王的嗜好和提倡，款待樱桃成了一种高级的礼
遇。很快在唐代的科举制度中，出现了樱桃宴，它是朝廷为
新进士及第举行的一系列诸如曲江赐宴、闻喜宴等重大庆典
宴会之一。据五代王定保《摭言》载：“唐新进士尤重樱桃
宴。”他并记乾符四年（877）新科进士参加的樱桃宴上，樱
桃是“和以糖酪”而食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现代的夏令时节我们爱吃的冰淇
淋了。其实，元世祖忽必烈时期，我国已有“冰淇淋”。意
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在中国期间受到忽必烈的礼遇和信任，
仕元长达十七年，他因此在宫廷中学到了他称之为“冰奶
酪”的冰淇淋制作方法，后来他将此法带回国，传给了王
室，约又经过三百多年，冰淇淋这才在欧美各国普及开来。
然而，“冰奶酪”是否如今天许多学者所认为的那样即为元
初的发明，似可置疑。从元世祖曾颁布一道除王室外禁止制
作冰奶酪的敕令来看，倒很像是此物中国原本有之，因元入
主始有发现，攫为王室专有，遂颁此专横的禁令。
我国吃冷冻食品的历史很是悠久。周代已懂得把冬天的
冰块藏于地下冰室，以备来年夏日的取用。屈原《招魂》提
到“挫糟冻饮”，说的就是一种先秦时代的冰冻甜酒。汉代
黄宪撰有《天禄阁外史》，内载：“韩王暑而求冰撰，世子以
私财作冰室，取羹馔而藏之，既冻，乃进于王。”把食物置
入冰室做成冰馔，真有点像我们今天家庭使用冰箱的方式。
冰淇淋，按现代标准的讲法，其主要原料是“牛乳或乳制品
及蔗糖”①。乳制品作为夏日的饮料至迟在隋代初年已经流
行。《大业杂记》说，仁寿年间（601～604），有筹禅师制作
“四时饮”，其中‘夏有酪饮、乌梅饮、加蜜沙糖饮、姜饮、
加蜜谷叶饮”等。“酪饮”，即以牛、羊、马之类的乳制品做
成的饮料。
①见1980年版《辞海》。
至于“奶酪拌樱桃”可谓是唐宋时期上流社会，尤其是
宫廷之中夏日一种最著称的美食。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
樱桃奶酪是甜的，放了蔗糖的，《摭言》在描述唐代的樱桃
宴时，说及“和以糖酪”，极是明白。其次，我们再从当时
一些咏樱桃的诗文中观察一下这糖酪究竟是何形貌：例如，
“琼液酸甜足”（唐·白居易），是说糖酪像乳白色的琼浆，甜
自然是因有蔗糖；“猩血和琼液”（宋·戴复古），是说樱桃汁
红如猩血，掺和到糖酪之中；“染作冰澌紫”（宋·杨万里），
是说樱桃汁将糖酪染成红紫色。这里的“冰澌”一辞不可放
过。澌，其义为解冻时流动之水，“冰澌’即写正在溶化中
的冰镇糖酪。太形象了！诗人的神来之笔总是令人钦佩不
已。再看苏辙的诗：“盘中宛转明珠滑，舌上逡巡绛雪消”，
如此生动的写照，不用多作解释，“冰淇淋”的形象已依稀
可见了。当糖酪即将从作为樱桃的调味伴侣中独立出来时，
它与冰淇淋的距离也许只有一步之遥了。南宋时期，这个分
离已经出现，杨万里有“冰酪”诗，足以为证：“似腻还成
爽，如凝又似飘。玉米盘底碎，雪向日冰消。”这不是冰淇
淋，又是什么呢？不难想见，到了元世祖迁都燕京（今北
京）称大都后，宫廷中冰淇淋的制作工艺也许更为精致完
善，正是很自然的事了。如果人们认为上述推论还算是言之
有据，表示赞同的话，那么就不得不同意，樱桃在促成冰淇
淋最终问世的发明史上，功劳不可谓不大了。
樱桃又不单单以甜美的果实而受到世人的重视，它的花
因“繁英如雪香如蜜”（王象晋语），同样获得了人们的特别
青睐。
樱桃花蕾看上去是红色的，当它渐渐地坼开后，你会发
现它的花瓣又为白色的。每年春分时节就是它的花期了，当
千朵万朵樱花成窠成窠地缀满枝头含苞待放时，在光线的照
射下，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片桃红色，好似不散的红霞；而
未经多少日子，当樱花吐蕊舒荣怒放时，人们又是满目的洁
白，好似漫天的白雪，这樱桃，也算得上是花中的善变者了。
樱桃花，一枝两枝千万朵。花*3曾立摘花人，
*4破罗裙红似火。①
这是诗人写其红的。
记得花开雪满枝，和蜂和蝶带花移。
如今花落游蜂去，空作主人惆怅诗。②
这是写其白的。还有的诗人更妙，既钟意于怒放之白，
亦不忘情于初发之红，笔触尤见细腻：
开花占得春光早，雪缀云装万萼轻。
凝艳拆时初照日，落英频处作闻莺。
舞空柔弱看无力，带月葱茏似有情。
多事东风入闺闼，尽飘芳思委江城。③
令节初冬逼下旬，樱桃数杪着花新。
天寒翠袖宜深幕，日暮红帘讶美人。
小颊预放三月粉，微脂未褪昨宵唇。
梨花定不开天上，百姓人家借小春。④
①唐·元稹《樱桃花》。
②五代前蜀·韦庄《樱桃树》。
③唐·李绅《北楼樱桃花》。
④明·徐渭《十月廿二日园西樱桃数花便有蝶至二首》之一。
樱桃花开时，古人认为美人也有所不如。《花史》记载
了一则故事说，有个名叫张茂卿的人，平时颇好声色，然而
有一天，他见到园中樱桃花正在盛开，白白红红，煞是好
看，竟使他神魂颠倒、如痴如狂，于是屏退身边的佳丽，独
携酒具，酌饮其下，连连发出“红粉风流，无逾此君”的浩
叹。樱桃若是有知，必欣喜斯世又获一知己了。
古代的仕宦之家、香缨之族，值熙春寒往、樱桃花放之
时，常常邀集友朋同侪，张宴观赏，以为乐事。席间，只见
女宾们将摘下来的樱桃花枝插戴满头，仪态万方；酒客则赋
诗联句，传递樱桃花枝，玩那“击鼓传花令”之类的把戏，
一派热闹的场景。著名的文学家如唐代的白居易、刘禹锡都
参加过这样的樱花宴会，这使我们可以较为形象地从他们的
诗文作品中窥见到当时．上流社会游乐生活的一个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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