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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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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可笑———两个47岁的人,孤独地坐在后院的牌桌边, 四目相对,默默无语,头上戴着跳舞时才用的帽子,帽带系到我们的下巴下。
当初嫁给他时,脑海里曾经这样勾画将来我们25周年银婚庆典的盛况:一座大的 白色帐篷,装饰着五颜六色绚丽夺目的鲜花,里面有一支6人的管弦乐队,成百上千 的嘉宾围住帐篷载歌载舞。我和丈夫互换一对由嵌满钻石的珠子组成的手链。他含情 脉脉地把市场上罕见的乌饭树酱果递进我口里。这时乐声骤起,那是我们最爱听的 《我们的爱情地久天长》。在众宾客羡慕和喜悦的目光中,我们相拥着滑进舞池,跳 起欢快的华尔兹。再后来,当感动得泪眼婆娑的孩子们从码头上向我们挥手时,我们 从游艇的甲板上往下扔飘带,啜饮象征着喜庆的香槟酒……
现实却是如此云泥之别。孩子们胡乱地把两片汉堡包和一些热狗扔在烤肉架上, 狼吞虎咽一阵后撒腿走了,留给我们收拾残局。桌子上放着我们互赠的礼物:两件号 码一样的情侣浴衣和淋浴喷头。淋浴喷头是丈夫送我的,上面装有5个调节器,可以 从细小的水雾扭到哗哗直流的水柱。
一晃25年过去了。一桩婚姻能维持这么长久,理应有人站起来为我们鼓掌喝彩, 但现实生活中,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我拿起报纸,目光经常下意识地投向结婚庆典栏目,很羡慕那些经历风风雨雨闯 过五六十年的老爹爹老婆婆们。我想,他们的现在也许就是我们的将来:肩并肩坐着, 但并不接触,目光直直地盯着摄像机镜头,她的头发已变得稀疏,露出少许粉红色头 皮,他的也是,两人都戴着老花镜。
25年前,我就列出一串计划,怎么改变他的不良习惯。可现在他仍有爱迟到的坏 毛病,仍然是左撇子。他和那些老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却爱用散步、钓鱼打发时 间。我突然想,当初他是不是也有改变我的计划,他的进程又如何。
回首往事,我给他理发,给他洗过33488件次内衣内裤。在我怀孕腆着大肚子看不 见脚时,他给我洗脚。我们共用牙膏,共担债务,衣服放在一个衣柜里,亲戚也不分 你我。我们彼此忠诚,相互信任。
他走过来,说:“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什么礼物?”我迫不及待地问。 “闭上眼睛。”
我睁开眼睛,见他手里拿着一朵菜花,是刚从腌菜用的酱缸里取出来的。
“我藏着它不让孩子们看见,”他说,“我知道你最爱吃菜花。”也许爱情就这 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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